【原创男主X孟宴臣】野火燎原17
腹黑大佬X高岭之花
“关于我的软肋”
冬日的燕城在这个夜晚下起了雪。
雪花像棉絮一样飘下来,落在更衣室的窗户上,瞬间便被融化成冰凉的水珠子。
张必看了看外面的天气,不知道从哪里扯过来一个毛绒毯子,把孟宴臣裹了个严严实实。
他已经在自己怀里睡着,清冷的面上残存着未消退的红晕,呼吸里有未散去的热度和疲惫。
再等等我,张必想着。
他现在没办法回答孟宴臣最后一个问题
再给我点时间
等我告诉你,关于我的一切。
带着薄茧的手从清瘦的脸颊轻轻滑过,他仰着头往后靠,睁着眼看头顶黑魆魆的天花板。
世界是个围猎场,他从小就知道。
软肋对他来说像脖子上脆弱的喉管,是危险的致命伤。
一旦被拿准了,就得被人吃干最后一口肉,喝干最后一滴血。
他没有任何资格拥有这样无用却要命的东西。
可他现在,也像程辉那样,尝到了被人拿捏软肋的滋味。
下午的董事会上,他敏捷的捕捉到了孟宴臣的异样。
苍白的脸上是细密的汗珠,他只用一眼便知道,他不好。
很不好。
他恨不得马上起身,把那个忍着痛的人抱在怀里,扔到医院的住院部,再不准多熬哪怕一秒钟。
可程辉的眼睛像流过的箭矢,扫过来的目光带着探究和嘲弄。
他只能云淡风轻的扫过一眼,在桌子下死死握着拳,把自己藏匿在看不见情绪的面皮下。
背后的人要自己加快对孟家的围猎,他敢暴露一分,就得带着孟宴臣一起下地狱。
董成民和董追,就是前车之鉴。
怀里的人动了动。
他低头看了看,孟宴臣在梦里,像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,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。
他不禁轻笑,这人就是爱操心,睡个觉也不安稳。
把身上人的毯子又往上拉了拉,手指抚过眉心,他轻轻柔柔的摁着,直到把清秀的眉头摁的舒展开来,才重新靠回了沙发背上。
他已经奔波了整整几天,有两天甚至连眼睛都没合过,此刻的疲惫不亚于孟宴臣。
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,他有了软肋?
他迷迷糊糊的想这个问题。
在酒吧初遇的那天晚上,他透过包间门口未掩上的缝隙,静静的看着张启明要自己围猎的那个人,在人潮汹涌的热闹里,独自喝下了一杯又一杯的酒。
玻璃杯里的酒明亮的摇晃,映着纤长又细白的指节,孟宴臣坐在沙发上,怔怔的看着燕城夜晚墨蓝的天,侧脸是柔和清晰的轮廓,镜片下闪过轻轻晃动的羽睫,干净又单薄。
他身边没有任何人,和外面的热闹对比的鲜明。
张必看到一个疲惫又寂寞的人。
他见过了太多所谓名流上层,他们在赌场一掷千金,在夜场荒唐买笑,做皮肉生意的时候花招多的不像样,钱和权利放大了这些人的傲慢,仿佛自他们以下,都只是可供取笑玩乐的单薄皮囊。
更何况眼前这个人的底细里,清楚明白的写着曾经被告qj。
他不信所谓的诬告,上层的人总能找到办法给自己开脱。
他不禁想要看看这个清隽的人,是不是也同自己一般,也同他见过的人一般,完好皮囊下面裹着冷漠残忍的兽。
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里夹带着见色起意的心,他迈出了第一步,把这人骗到自己的床上,骗进了自己亲手做的局里。
后来的日日夜夜里,他无数次的窥探到,这个皮囊下面藏着的,是个心软又孤独的魂。
他拿捏到了孟宴臣所有的弱点。
适时候的在他每个需要帮助的时候把自己送上去。
他真好骗啊。
虽然经常防备着自己,像个野猫一般对自己张牙舞爪。
可还是相信了自己,即便在照片曝光的当口,仍然想着跟自己有个以后。
他是个再适合不过的猎物。
他也真是心软啊。
即便被人在董事会上骂的狗血淋漓,被人在国坤大门口推来搡去,被人逼到了墙角,被人捏住了喉头,被劳累逼出了痛楚的病。
他仍旧没有动过什么狠心的想法,在每个不被人看到的地方,自己忍着疼,自己吃着药,在孤独里像小猫一般呜咽着,独自舔着皮毛下的伤口。
可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,开始变得跟他一样心软?
手指无意识的轻柔摁着眉心,张必的疲惫终于达到了最大,仰头阖上了眼睛。
窗外的雪下的静悄悄,在昏黄的路灯下跳跃着扑上窗户,却无声无息的消失,仿佛不忍心惊动熟睡的人。
张必醒来的时候,是被孟宴臣的手机一阵阵的震动给吵醒的。
他睁开了眼睛,却发现孟宴臣比自己更早醒来,靠着沙发,任由手机震动,只怔怔的看着窗外的雪。
听到张必醒来的动静,孟宴臣缓慢的回过了头
“下雪了,又一年了”
张必望着他,他脸上的红潮已然退却,取而代之的是苍白的脸。
他静静的说,“是啊,又一年了”
孟宴臣的衣服已经穿好,这几日因疲惫瘦下去的身躯显得西装不再妥帖得宜,宽大的地方起了褶子,整个人在里面晃。
他突然剧烈的咳嗽了几声,纤瘦的背随着咳嗽微微的拱了起来,受不住的轻轻颤。
张必伸出手,帮他拍着背。
“感冒了吗?心肌炎不能劳累,也不能熬夜”
呼吸有些窒住,孟宴臣的脸憋了红,他往后靠去,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,好不容易才挨过了这阵咳嗽
“我有什么办法,感冒而已,不碍事”他苦笑着说。
张必帮他顺着胸口的气
“这几天我还有点事,等忙过了这一段,你跟我去医院好好检查”
抓住了那只带着薄茧的手,孟宴臣轻轻笑了
“记得给我发信息,报个平安”
他们在这里已经呆了三个小时,孟宴臣看了看20多个未接来电,揉了揉眉心
“走吧,再不出现,我那边的人得疯了”
张必弯起了嘴角,笑的软和
“好”
他们出现的时候,庆功宴早已经散了场,保镖果然正在仓促的寻找孟宴臣。
看到孟宴臣和张必一起出现,保镖眸色有些慌。
孟宴臣没什么表情,走过去拍了拍保镖的肩膀
“走吧”
小孟总跟张必见了面,这到底跟孟总说不说,保镖心里犯了难。
孟宴臣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
“你想说就说”
说罢,就往车上走去,临上车前,他回头看了看张必。
漫天雪花飘在张必身上,五星酒店明亮的迎宾灯光下,他站成了颀长的雪人,笑着跟他摆了摆手。
“走吧”
他远远的喊
孟宴臣于是也笑着摆了摆手,转身上了车。
燕城今年的冬日来的又长又冷,穿了羽绒服,仍旧免不了冻上在外面露着的脸。
庆功会开完已经一周,张必果不其然的又消失了。
孟宴臣想起那晚最后问他的话,没有得到他的回答,眉心又皱成了结。
他想了又想,终于拿起了电话
“你好,我要的东西,整理出来了吗”
那边是年轻人的声音
“已经好了,我把源文件传给您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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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必比之前任何一段时间,都要忙碌和挣扎。
董追在牢里说出了一部分事情。
在燕城公安找上张必之前,他更早一步把自己送上了门
特警队的总队邢宁看过了他放在桌子上的U盘里的东西,在进行了一番长谈之后,锐利的眼睛像深潭,带着怀疑的光扫向他
“被发现就是没命的事儿,你就这么豁的出去?”
“我们也没办法随便相信你”
他坐在桌子对面,不在乎的笑笑,弹了弹烟头上的火星
“有软肋呗,被拿捏住了”
邢队看着眼前的男人,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又敲,来回的思量。
燕城地下几乎一多半的枪械和K粉交易都出自于张启明的手,这个将近五十岁的男人,在境外靠着赌场发了家,五年前回燕城之后,凭借着心狠手辣和境外累积起来的大批资金,几乎把燕城地下见不得光的组织都给收拢到了自己手里。
燕城的公安在七八年前,已经把大大小小的势力给清了个七八成,张启明的到来,把过去的一切重新搅和了起来,盘根错节成一面巨大的网。
他查过张启明的底细,这人是有些手段,十几年前就在燕城开了盈利不错的加工企业,虽然最后经营不善破了产,却带着变卖的家当跑到了境外靠赌场发了家
再回燕城,便带着势如破竹的底气,手底下还跟着个能干精明的二把手,就是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。
面上是成星的董事长,内里替张启明卖命。
他们做梦都想把这个网给连根扫出去,可张启明是个狡猾透顶的老狐狸,证据被销毁的一干二净,这几年交过手的几次,都是空手而归。
要是成星的二把手能给他们当线人,当卧底,获取证据就不在话下,扫平这张网也变得轻易很多。
张必的底细却难查的多。
他们用上了照片甚至dna比对和四处走访,才找到了他过往的踪迹。
孤儿院长大的孩子,十来岁被张启明收养,跟着去了境外。
那样年纪的孩子,要是在国内,大部分会跟普通人一样,上了高中,上了大学,走在阳光底下,当个普普通通的人。
可跟着张启明,在见不得光的地底下生存,只能变成荒原里求生的野兽,去掉身上每一寸柔软,拔掉每一根软肋。
得干足了亏心的事,得踩着尸骨往上一点一点的往上爬,从此变成黑暗里面行走的影子,无法暴露在每一寸阳光底下。
邢队干了二十年的刑警,想也不用想,便知道这孩子在境外大概是个什么样子。
他的目光柔软下来,却仍不愿轻易相信对方
已经变成野兽的人,再变回人,得拔了獠牙,得砍了爪子。
没人乐意受这份罪
更可况
他是自己主动送上门,带着一部分证据提出当卧底。
这是刀尖上的活,若是在警方拔掉张启明之前被发现,就是死路一条,通常来说,还会因为张启明的怒火,被折磨的生不如死。
他不会不知道,可他刚刚跟自己交涉的时候,几乎没什么表情,仿佛卧底是个跟出门买菜一样简单地活计。
“一般能这么做的,总会对我们有点需求,这是利益互换,互相都拿捏着,才容易信任”邢队试探着说道。
手上的烟头明明灭灭,到了最后一小节,张必把烟头摁灭在容器里,淡淡的开了口
“是啊,合作的事么,我确实有点要求”
程辉找上门的时候,看到了诡异的场景。
孟宴臣破天荒的没有埋头在文件堆里。
他静静的向后靠着椅子背,面色比前段董事会看到的还要苍白,两只手在身前一动不动的放着,仔细看才能发觉指尖在微微颤动,桌面上还扔着空了的药瓶。
无声无息,仿佛没有了任何生机。
听见程辉进门,他也没有任何反应,像一副没有气息的素描画。
吓了一跳,程辉凑上前,轻轻的喊了声
“小孟总”
他看见孟宴臣的睫毛轻轻颤了下,慢慢睁开了眼睛。
绝望从那眼底一闪而过,他几乎怀疑自己看错。
孟宴臣极快便垂下了眸,没有多看他一眼。
气氛陷入了沉默。
程辉忍不住,站的远了点,先开了口。
“有点事来找孟总”
孟宴臣还是没有说话,极其轻微的点了点头。
傲慢。
程辉心头升起了一阵不忿,把一张陈年旧报纸,扔到了孟宴臣的桌子上。
孟宴臣的目光轻轻的扫过去。
这是一张十几年前的旧报纸,泛了黄的纸面上面印着硕大的字体
“最新消息:国坤以超低价收购一系列企业,立足燕城龙头企业之林”
看见孟宴臣轻轻扫了一眼,却没什么反应,程辉冷冷开口。
“孟总知道张启明吗”
孟宴臣隐隐的听说过。
燕城地底下的头儿没人没听说过,可国坤做的生意,从来都是明面上的,即便和这些人打交道,也是给些钱就能解决的问题,他从来不需要深交。
程辉又说“即便不知道他,你也该认识他手下最得力的干将”
孟宴臣终于有了反应,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着他。
程辉有些得意,故意加大了语调,一字一顿的看着孟宴臣苍白的脸
“张必啊”
他渴望看到或震惊,或惶恐,或愤恨的表情
惯来温柔和煦的脸上,倘若带上这些表情,不知道得有多么精彩
可小孟总的眼睛像是失去了焦点,带着一片茫然。
“你想说什么”孟宴臣轻轻的问。
别装。
程辉心里想,可面上却波澜不惊。
“这报纸上的消息,就是张必接近你的理由”
“十几年前,董成民和孟怀瑾趁着好几个小企业资金周转困难的时候,搞恶意竞争,弄垮了这批企业,最后用远低于市场价的金额收购了这些企业股东们的所有股份”
“其中就有张启明的启明化工”
他捕捉到了孟宴臣的双手,突然颤抖的更加厉害,额头上也逐渐有汗珠冒出来。
他以为自己的话终于刺激到了向来平和的小孟总。
“张启明这种狠角色,怎么能甘心失败,在境外开了赌场,引诱董成民欠了巨额赌债,又让张必出面低价收了股份,小孟总”
他刻意放慢了语速,让吐字更加清晰
“你猜猜,下一步,他想干什么”
心脏“咚、咚”,沉重而又缓慢的跳动,牵扯来一阵阵剧烈的抽疼。
可他在两小时前,才在听完所有音频后刚吃过药。
孟宴臣看了看程辉,慢慢的弯腰,从抽屉里拿出了两粒止痛片,疼痛让他再也没有了避讳,直接和水服下。
他冷冷的开口“想做什么的话,你可以直接说了”
程辉笑了笑“小孟总一针见血,可我真没什么想做的,来这里无非是想告诉你,张必接近你的真实目的,免得你蒙在鼓里”
他私下得到了消息,警方已经捣毁了张启明两处窝点,手里也有了点张启明的证据。
更何况,董追进了局子,林如姿也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这预示着张启明和张必,离完蛋已经不远了。
下一步,只要小孟总身体撑不住,国坤便在以他和李岩带头的董事会掌中。
小孟总要能跟着张必一起去死,就好了。
程辉的心里泛起了这么个念头。
孟宴臣的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,漠然的看着他,仿佛他说的,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杂谈。
他有点疑惑,孟宴臣却淡淡开了口
“可你说的这些,我早就知道了”
他疲惫的转过头,望向窗外灰扑扑的天空,不再理会程辉带着震惊和质疑的喧闹。
直到程辉终于停下了所有的声响,也没有再看一眼,再说一句话。
直到程辉把门“咚”的关上,孟宴臣突然像回过了魂。
他拿起了手机,给张必打了个电话
“你在哪里”他问。
得到了确切的回答之后,他起身冲出了门。
保镖在门外守着,突然看见小孟总喘着气推开了门。
他下意识的伸手拦住。
小孟总的眼神却不再见了往日的温和,像把狠厉的刀子,狠狠的盯着自己。
“我今天去哪里,谁也拦不住。”
保镖的心惊了一惊,看向小孟总过于苍白的面色和额头上渗出的汗珠,迟疑着放下了双手。
心脏在吃了两片止疼药后,疼痛逐渐隐没在身体中。
可呼吸,却慢慢的急促了起来。
孟宴臣让保镖开着车,一路狂飙到了时光的楼下。
办公区域仍旧是热闹鼎沸,国坤和成星的员工笑着跟他打招呼,却惊讶的发现,孟总像是什么也看不见,什么也听不见,直直的冲向了张必的办公室。
孟宴臣颤抖着手,推开了那扇门。
张必在桌前缓缓地抬起头,看着推门而入的人。
只消一眼,他便察觉到了异样。
孟宴臣的脸上是冬日并不常见的细密汗水,顺着额头和鬓角流了下来,嘴唇微微的发紫,白皙的脖颈暴起了明显的青筋,急促的呼吸让胸膛成了起起伏伏的曲线。
他几乎马上起身,想要扶住他。
可没等他起身,孟宴臣的手摁向了手机
音频在室内弥散开来。
张必愣在了原地。
他听着音频里自己和张启明的对话,自己承诺着,林如姿消失后,时光第三期投资失败的结果由自己公布,届时再趁机做空股票,孟家经过上一轮的股价危机,无力抗衡再一次的股价暴跌,将一败涂地,被彻底踢出国坤。
顺带着还说了几嘴最新的枪械交易地点。
办公室的空气变得像三千米的高空,稀薄而冰凉。
心脏在短暂的沉寂后,发出了“咚、咚”的沉闷声响。
孟宴臣弓着身子,慢慢坐到了沙发上。
时间变得静止而凝滞
过了会,张必苦笑着问他
“什么时候,在我手机里装的窃听软件”
他缓慢的抬起头,死死地盯着张必。
“庆功宴那一晚,我醒的比你早”
不知该哭还是笑
张必早知道这一天早晚要来,却没想到,来的这样快,这样突然。
自己的小猫,果然聪明。
他走过去,蹲在了孟宴臣面前,手指想拂上他被汗水濡湿的头发,却被嫌恶的偏头躲过,只碰到一片湿冷的皮肤
孟宴臣咬着牙,用尽力气憋出了几个字
“我把这些交出去,你就得死”
张必静静的看他,眼角突然爬上了点红
他的声音带了点难言的哽咽,低低的开口
“你早该这样”
早该这样,拒绝我。
别相信我。
别让我靠近。
“咚、咚”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,一阵一阵的钝痛感传来。
像锤子用力的砸向胸口,带起了全身每一个毛孔的窒息。
孟宴臣再也无法忍受,紧紧的抓紧了胸口的衬衣,死死地用拳按压在了胸口上。
他猛地站起身,大口大口的呼吸。
平日里唾手可得空气却变得像是再也进不来一点。
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,他用尽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,狠狠的把手机扔在了张必脸上。
“你、滚,带着这个滚,离、离开燕城,永远、永远不要,再让我看到你”
世界天旋地转。
他像个坏掉的木偶,浑身的力气被一下子抽干,黑暗猛地袭来。
最后的感觉,是身体重重的砸向地板。
可已经没有了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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